李四瓜

16.

怂如黑尾，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那日晚上他和他的乐队照旧在平日驻场的酒吧例行演出，老板过来神神秘秘地点了一曲I was born to love you。黑尾想了想，拒绝了DJ和架子鼓，要了一个柔和的伴奏，抱着他的吉他开始唱。这首歌也算曾经红到烂大街，歌词和曲调黑尾睡着都能哼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唱着，目光扫过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酒吧里灯红酒绿，浮着一层暧昧的气息。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黑尾往台下酒吧柜台中间望去，看见有人单膝着地，举着玫瑰花和精致小巧的礼盒。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黑尾唱到副歌的时候，主角之一捂着脸不断地点头。欢呼声盖过了黑尾的声音。老板这个僚机做得还真不错，黑尾想，他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拥吻的两人，觉得两情相悦真他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快要散场的时候，已经喝得有点醉醺醺的男人抓着一杯鸡尾酒找到黑尾，对他说，嘿，兄弟，今天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媳妇最喜欢这首歌？黑尾笑了笑，心说这你得去问我的老板。男人把手中的酒递给黑尾，说道，我也想给她唱这首歌，可惜天生不是唱歌的料，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给谁唱歌？黑尾一愣，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月岛的脸。

 

“算有吧，”黑尾挠挠头，露出一丝苦笑，“可是到现在还是没什么勇气呢。”

 

“为什么？你…你应该马上去找他啊！……！！”醉意朦胧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舞台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演奏，激烈的伴奏混杂着电吉他、架子鼓还有人群的嘈杂，黑尾本应该是听不清后半句的，可那半半句话却还是清晰地敲在他心脏上。

 

黑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被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他喝得太急，辛辣冰凉的酒水划过他的喉咙还呛到了他。他有些狼狈地咳嗽起来，烈酒流入胃中燃起的热流仿佛冲上了大脑。黑尾终于下定决心了，他抓起了他的吉他袋子，三五步挤过人群，朝门外走去。

 

黑尾越走越快，最后索性跑起来。十点左右的市中心的街道人流量依然很大，路灯明亮，他逆行在人潮中，奋不顾身地朝某个地方奔去。

酒吧男人的话随着心跳声一字一字重复着：

 

“喜欢他就要和他说啊，万一他被抢走了怎么办！”

 

 

17.

 

这是月岛第四次见到黑尾。

 

第一次，是在大一的留学生新生欢迎会上。黑尾和他的乐队作为欢迎会的第一个节目上台，唱的是很应景的《good time》。耀眼的人总是能随时分享自己的光和热，会场的气氛迅速被炒热起来。那天月岛因为没有把时差倒过来，因此睡到距离欢迎会还有半个小时才逐渐清醒，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顺手带走的眼镜是之前配的，度数已经不合适了。他站在距离舞台比较远的地方，模糊的视野让他看不清台上主唱的脸。旁边有同级生对他说，诶月岛你知道吗，那个学长也是日本的留学生。月岛哦了一声，莫名其妙地就记住了黑尾奇特的发型，还有辨识度很高的声音。

 

第二次，是在全国大学生排球联赛半决赛的直播里。双方实力都不俗，打到最后，比分胶着，但赛点的时候黑尾沉着地打出了一次完美的时间差进攻，帮助球队拿下了争夺冠军席位的机会。赛后采访的时候无数话筒对着这场比赛当之无愧的MVP，对方从善如流地回答记者抛来的各种问题。这次月岛终于看清黑尾的脸了，他盯着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的人看了一会，然后起身把方才不小心推倒的书本捡起来。月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刚刚过于激动了，他看着屏幕中的黑尾在球网前甩开了拦网的时候也猛地站了起来，黑尾在他的瞳孔里跃起，随着他激烈的心跳声把球扣下。

 

从这次以后月岛就会开始偶尔关注黑尾。比如偶尔在赤苇的脸书上看到转发的黑尾的动态，他就会暗搓搓地点进去浏览一下，或者是逛学校论坛看见排球社活动汇总的帖子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在社团成员大合照里面找那个发型奇特的副将。

 

这应该算是月岛的一个小秘密，他一直把这个当做微不足道的事情，只是有一次在浏览黑尾的脸书的时候突然手滑点到了右下角的小拇指。月岛就这样被自己吓了一跳，立马再点一次来取消，一惊一乍之间，仿佛自己的心思被戳破似的。可是他能有什么心思，月岛不明白。后来他想了想，谁知道谁是谁呢，可是那一瞬间的心悸却怎么也忘不掉。

  

第三次，是在学校附近那家新开的烘焙店。那天的雨时大时小，黑尾狼狈地冲进来的时候是雨最大的时候。月岛也没想到黑尾被雨水浇得那么彻底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结账的时候，柜台的小姐姐神秘莫测地对月岛说，后面那个小帅哥一直在偷偷看着你呢。月岛回过头，果然发现黑尾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乱地移开视线，假装自己的注意力在那些气味香甜的糕点里。

 

月岛心说，这反应可真像在暗恋我。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出于好心，也许又不是，月岛主动提出要和黑尾一起走。他看着黑尾一副震惊的表情，突然有一种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当和黑尾真的一起走在同一把伞下的时候，月岛还是有一丝紧张了。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思，沉默得令人尴尬。雨突然又下大了，月岛手里的伞不知不觉就开始倾斜。

 

隔天月岛就收到了赤苇转送的草莓蛋糕，像是履行社交礼仪般合情合理的回谢，似乎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打算。月岛有些愣，那天走在伞下一丢丢旖旎的想法被刷得一干二净。他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夏天的气候热且潮湿，让人觉得烦躁。黑尾送的蛋糕月岛只吃了一口就将他放置，奶油渐渐融化，软成一滩，被月岛扔进了垃圾桶里。

 

月岛也说不清楚自己莫名的恼怒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从那天起赌气般地不再去浏览有关黑尾的消息。他似乎在为自己从前的自作多情感到羞耻，所以连带那一瞬间心悸都想要忘得一干二净。

 

月岛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如果他没有第四次见到黑尾的话。

 

 

18.

 

如果你是住在这个小区的人，恰好在这个点路过这栋楼下，你就会发现，一群人默默围在一个抱着吉他的男子的身边。中间抱着吉他的人留着尖尖的鸡冠发，抬着头仰望不知道那扇紧闭的窗，醇厚的嗓音唱吸引人的歌曲。如果你刚好来自日本，或者看过一部叫《月刊少女野崎君》的动漫，那你一定会发现，这个人唱着一首多么适合表白的歌曲。

 

歌词是这样的：

 

そう　今（いま）すぐ君（きみ）に会（あ）いたい/对 我现在马上就想见你

 

君（きみ）に会（あ）って确（たし）かめてみたい/想试着跟你确认

 

世界（せかい）のことわり　爱（あい）の定义（ていぎ）　幸（しあわ）せのカテゴリー/世界的定理 爱的定义 幸福的范畴

 

まだまだ君（きみ）を知（し）りたい/我还想更加了解你

 

こんなセリフ　柄（がら）でもないけど/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どんなに格好（かっこう）つけてたって始（はじ）まりゃしない/再怎么耍帅 都只是裹足不前

 

君（きみ）じゃなきゃダメみたい/我似乎非你不可

 

这个国家人情热烈奔放，赞赏黑尾这种当众表白的行为。即使不懂歌词的内容，依然围在他身边，为他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观众都对这个少年是否能表白成功充满忐忑，因为他眼中注视的那扇窗始终没有打开。歌一句句地唱，熟识这首歌的人已经开始沮丧了。快到结尾了，少年的心上人还是没有露面。人群中发出三两声叹息，可惜这一番单相思的情谊。

 

 

围观的人群中似乎有人不能接受这个悲伤的结局，一边议论着一边离去。没离多远，仍然坚守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欢呼声。发生了什么？离去的人们掉头跑回原处，和众人一起抬起了头。

 

心上人的窗，打开了。

 

金发高挑的少年衬着房间内柔和的灯光探出身子来。

 

那一瞬间，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黑尾看着月岛的脸，他也只看得见他。此时最后一句歌词从他嘴间唱出，充满撞击人心的力量。

 

“ 君じゃなきゃダメみたい.”

 

TBC

 

 

 

 

 

 

 

诈完尸就跑 真刺激

点题了点题了 赶紧甜甜蜜蜜给我去谈恋爱吧